当前位置： 卡塔尔 > 卡塔尔政治 > 钟晓阳创作是源于对这片土地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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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长城就是我家”
于是：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于是，今天我们要讲钟晓阳小说三部曲：《停车暂借问》《哀伤纪》《遗恨》。我按照时间顺序，先来讲《停车暂借问》。这就要说到晓阳老师很早的往事了。晓阳老师15岁开始写作，在香港得了很多次青年文学奖，17岁的时候跟她的母亲回到东北采风，她的母亲是东北人。用我的话来讲，其实晓阳老师是有意识地要了解更多沈阳当地的民俗风情，一些生活细节，回来才创作了《停车暂借问》。这本书的奇妙之处在于，一个那么年轻的作家，之前也没有写过长篇小说，一上来就写了这样一部有家国历史背景的长篇小说，地点是距离自己在地理上和心理上都非常遥远的东北，时间是在日据时代的沈阳，那个时代还不叫沈阳，叫奉化。一出手就在文坛上一炮而红，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作家。所以，我们可以先请晓阳老师介绍一下，当时您怎么想到写这样的一部小说，在那么年轻的时间点？钟晓阳：大家好，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第一次来内地做活动。上次《停车暂借问》在这边出版的时候没有来，这次是三本书一起出，意义不同，我觉得该跟大家在一起。我很小就跟着我妈，缠着她讲故事。她总说，过了长城就是我家，就是关外。她会讲过年是什么样子的，吃什么东西，中秋又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每次讲的细节都差不多，但这些点点滴滴刻在了我脑海里。我第一首会唱的歌就是《长城谣》，读塞外诗也会想到关外。在我十五六岁时，发生了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一个是我在书展上偶然读到台湾作家朱天心的《击壤歌》，有副标题“北一女三年记”，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很奇怪就拿起来。先看第一行，她说：“我和卡洛刚看完东南亚的《畸恋》，出得电影院，竟是阳光郁郁，地上半湿半干的已经下过一场雨了。”然后我就买下了这本书，开始疯狂地喜欢上她的文字。之后写信给她，写了两大张纸，把所有的事都向她倾诉，得不到回信还写信去抱怨，说你怎么不回信，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回信吗？后来收到朱西甯伯伯的回信，他说天心旅行去了，回来回信给你。后来她回信给我，我写信给她。那时候朱天心她们在办杂志《三三集刊》，长信就陆续登在杂志上。我现在回想，在那之前我已经开始投稿，但都是写一些比较短的小说、散文，那个长信特别长，好像也是从那儿开始，我的写作力量才倾泻而出。第二个重要的事情是我和妈妈回内地探亲。第一次是去广州，第二次是去东北。我从小读古诗词，读的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就只是些印象。第一次在北海公园看到一大片活化石，我激动地跳上跳下。看见小虫子、石板街或者破房子，都大惊小怪。这些都是在香港看不到的，还有树、农田、四合院。第三个是我看到的一个新闻，说战争结束日本人撤退以后，留下了很多遗孤，他们中有人想回日本去，跟自己的孩子一起。这个触动了我，让我想写一个东北女孩的恋爱。我在去东北之前就开始搜集资料了。我小时候很喜欢歇后语、俏皮话，看到就会抄下来。但是关于东北的资料很不好找，信息不够多，关于历史背景的介绍也没有，所以就一直在找。我运气很好，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图书馆找到一本《东北史话》，是一个沈阳人写的，他在年离开东北时写了这本书，内容很详细，历史、人物、民生这些方面都写得很好。“我不认为她写的东西比较冷酷犀利，比较世故”
于是：谢谢晓阳老师回忆了这么多细节，这么多年前的事到今天印象都还这么深刻。如果大家手上有新版的《停车暂借问》，会看到前面有一封晓阳老师收到的张爱玲的回信。很多人都会把晓阳老师喻为“张爱玲的传人”。张爱玲在美国期间，晓阳老师也在美国，她们有过通信。既然已经开始回忆了，我们不如把回忆再推进一下，直接从东北跳到美国，请晓阳老师再回忆一下跟张爱玲的一些温柔联系。钟晓阳：大概初中的时候，我在一个二楼的小书店第一次读到张爱玲。当时不知道这个作家是谁，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女作家。我随手拿起一本，皇冠出的《张爱玲短篇小说集》。她在序中说：“等我的书出版了，我要走到每一个报摊上去看看，我要我最喜欢的蓝绿的封面给报摊子上开一扇夜蓝的小窗户，人们可以在窗口看月亮，看热闹。”第一篇是《留情》，头几句是：“他们家十一月里就生了火。小小的一个火盆，雪白的灰里窝着红炭。炭起初是树木，后来死了，现在，身子里通过红隐隐的火，又活过来。”我没有看过这种文字，包括以前读的古典小说都没有，这是第一次被震动。当时我就把店里张爱玲所有的书都带回家了。有一次，一个写作的大哥哥问我最喜欢的作家是谁，我说张爱玲。他说这么小怎么就喜欢张爱玲，我还很奇怪为什么年纪小就不能喜欢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别人认为她写的东西比较冷酷犀利，比较世故。可是我一直不是这种感觉。第二次震动就是，隔了几十年，中间去外国看到了很多西方大师的作品，后来又看到她写的《小团圆》。好像是身体里面最深的地方想要回应她的东西。那封信其实是出版《停车暂借问》的时候寄的。当时我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在宿舍收到台湾寄过来的书。天心叫我寄一本给张爱玲，我听了她的话。虽然我很好奇她的事情，但是也不可避免地会有枷锁。听别人说她，看过很多她的文章，但从来也没有想过得到她的回信，对我来说她是另外一个银河系的。我不记得是怎么收到信的，当时已经离开了宿舍，住在一条小街上的房子，我不会自己开信箱，应该是房东收了交给我的。我从来不会用剪刀剪开信，都是一把撕烂，但收到那封信后，我很小心地剪开，怕把信剪坏了。那个信纸非常薄，每次打开都会发出一种很细的声音，所以我都是非常小心的、战战兢兢的。每次看，似乎都能够感受到她回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特别感激的是，她愿意抽时间去回这个信，而且还要写信给《联合文学》的编辑问地址。这个跟我读她的作品感受到的是一致的。年再版《停车暂借问》的时候，我写了一篇《车痕遗事》，写我妈妈和我外婆的事。这次再版，我觉得如果能给读者带来一些新的什么，就是这个信件了。也是时候了，这么多年我也考虑过一辈子不要拿出来，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也没什么意义。拿出来也是跟大家讲讲我的心情。“在她的小说中我们可以看见人和时代、爱情跟时代的关系”
于是：我看《停车暂借问》，包括后来的《哀伤纪》，我感觉晓阳老师跟张爱玲至少在两个层面非常相像，一个就是对于中国古典诗词，以及像《红楼梦》这样的经典的吸收，这个吸收是非常深入骨髓的。后来我读到朱西甯老师对她的评价，说晓阳老师“是有仙缘在中国诗词的养育里呵护长大，只这一点便可以造就她是个天骄”，“钟晓阳今做了中国正统小说的言者，一言兴邦而大为开脱了今之西化小说艰危的绝境”。这个话说起来可能有点拗口。因为张怡微老师对明清小说和中国古典小说非常有研究，所以我想请张怡微老师解读一下。张怡微：晓阳老师曾说“同生于一代是缘，同写于一代，是仙缘”，所以我们能感受到晓阳老师这个仙气。不管从什么时间点来看，《停车暂借问》都是一个惊人的少女写作的巅峰，很难再有人超越。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写了一个文笔这么好的，而且有时代深度的小说，三段故事勾连的是我们这一百年当中非常动荡的中国历史。晓阳是随母亲寻访到故乡，才看到四合院，才看到一些跟香港不一样的植物变化。事实上她的想象力非常惊人，我们想一下《停车暂借问》为什么会给我们留下这么深的印象，是因为她创造了很多很美的画面，这种画面跟我们的古典文学是有关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她写很浪漫的小儿女的感情，雪地里面提着灯笼，“灯笼有点动动荡荡的，人影便有些真切不起来”，这种隐隐绰绰的爱意，非常典雅的年轻人的恋爱，是现在这个快餐时代很难看到的。刚才晓阳老师说她很喜欢写信，我们现在也不太写信，找出一张信纸都不容易。我们更加不可能去打灯笼，现在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比较粗糙。这种等待和邀约，小女儿的婚恋，都是非常古典的。那种大时代碾压的车轮，又不是任何人可以掌握的。不要说作家掌握不了，那个时代的少女掌握不了，人人都掌握不了。我们在《停车暂借问》里会看到非常多历史的痕迹，比如中日战争问题，甚至还有长春围城。外部环境是非常凌乱、非常破碎不堪的，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们明天会去哪儿。我们怎么样在这凌乱的环境当中为自己的命运做一点实现自己意志的可能性？其实可以想象的空间是很小的。她的这个小小的力量就是我们能够感受到一个喘息的、一个少女浪漫的对于爱情的想象。尤其在十几岁的时候，写到后来两个有情人中年重逢，那么凋敝哀伤的画面，很难想象是这么年轻的时候可以做出来的文章。刚才于是讲到《红楼梦》的因缘，我想大家只要喜欢晓阳的小说，一定能够感觉到《红楼梦》在召唤她，比张爱玲的召唤要更加明显。很少有女作家说自己没有受过《红楼梦》的影响，因为《红楼梦》是一个很重要的包含中国文化的文本。像宝玉一样，《遗恨》的男主人公于一平也有一点被女孩子包围的、喘不过气来的感受。这种《红楼梦》的影响是贯穿晓阳老师写作始终的。但除了《红楼梦》之外，还有大量古典诗词、戏曲的影响。我上课讲爱情和历史的关系时，经常提到一篇很重要的文章叫做《爱情为什么变成历史》。比如古代戏曲《桃花扇》里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它是跟外部环境有关系的。这些古代文学或者古代戏曲提供给我们的哀伤脉络，在晓阳老师的故事里也可以看到，看到人和时代、爱情跟时代的关系，而这些恰恰是我们误以为言情小说不会处理的问题。我们以为言情小说就是处理男女的关系，最多是两个家庭的关系。我们不太会处理历史的关系，也不太会处理到这一百年当中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我相信当年的东北之行对晓阳老师的写作是非常大的冲击，或者说是非常大的启蒙。这可能是我读晓阳老师的小说，从读书的时候到现在教书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改变的感受。我们能够感受到她对土地的爱，对土地的关心。那片土地上的那个人是她想念的，她想念自己的母亲、想念自己的外婆、想念那段硝烟的历史。刚才晓阳老师也讲到《停车暂借问》的后记《车痕遗事》，这个写得非常精彩，用好几万字爬梳自己的家族历史。于是老师也是东北的，她有一本很好的小说叫《查无此人》，开篇也是浩浩荡荡的一个家族的一段东北渊源的历史。我当时看就觉得非常好，她处理的是这个时代的病，是阿尔兹海默症的失忆问题。当我们的寿命变长了，记忆就变成现在这个时代的考验。可是晓阳老师的时代好像永远都关于情，逃离不开的情网恢恢，永远无法逃脱的牵绊、考验和试炼。所以我很想问一下晓阳老师，一个非常通俗的粉丝会问的问题：您怎么看待爱情？钟晓阳：我觉得爱情是很简单的，能够有自己喜欢的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就是爱情。《停车暂借问》出版之后，这个问题被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你会写一个爱情悲剧？”这个问题悬了很多年，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讲一讲。那时候是有过一番爱情经历的，我认为算是一段爱情。我觉得它是写《停车暂借问》的一个很重要的动力，是一种非常悲伤的动力。第一次感受到生而为人会有这样的感觉，会有这样的憧憬，这样地难受。那个时候也没人可以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去后写了很多的诗词。我以前读的关于爱情的古诗词，所有的苦与恨，“多情自古空余恨”“人生长恨水长东”“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这些都变得真实了。那时候才明白，那些不是只说作者自己的爱情，而是作为人都有的。“重写是一个一再推究的过程”
于是：《遗恨》最早出现的版本是叫《遗恨传奇》，后来晓阳老师又花了很大的心力把它全部推翻重写了一遍，我们现在看到的新版本叫做《遗恨》。这跟张爱玲也有一点点相似之处，当年张爱玲在美国也是把她的《金锁记》做了很大的改动。是因为想要达到完美？还是因为时代变迁有新的想要说的内容，所以才要改写？这个是我们等一下要请晓阳老师讲的。我想先问一下怡微，你看《遗恨》的时候有什么感想？因为在我看来《遗恨》跟前面的两本书，不论在风格上还是在内容上，相差都很悬殊，几乎不像是一个作家写出来的。张怡微：这个故事是一个非常通俗的故事，一个豪门恩怨的故事，简直不能想象像晓阳老师这样古典的、话也很少、一直微笑的仙女，怎么会写豪门婚恋、争产、绑架、杀人，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个故事。我个人觉得这个小说很有意思，因为它就是我们中国的小说。我们现在的很多小说受外国现代主义技巧的影响非常大，这个影响对小说最大的改变是小说变得看不懂了。这其实完全违背了中国小说的传统。中国小说更加倾向于表达个人的、国家的兴亡思存，小说就是关心这些老百姓关心的事情、考验人的欲望的事情。五四之后，小说承担越来越多的社会功能，好像小说还是讲这些事就显得不够了。时代在发展，我们现在对小说很容易感到厌倦，是因为我们打开很多书都看不懂。《遗恨》还是与晓阳老师之前的作品一脉相承的，讲香港这个地方跌宕的历史。有一些人因缘际会到了那个地方，因缘际会又走了，然后又回来。香港是一个商业城市，有很多商业规则，钱可以检验很多事情，人的贪婪、人的变态、人的压抑……种种这些都在一个封闭的豪宅里。开篇非常像《第一炉香》。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一个男性家庭老师，进入到鬼气森森的房子里面，他也感觉到不安，觉得这个地方有危险，可还是会进去，就像我们经常讲的普通人要跟欲望搏斗，经常输，还要搏斗。《遗恨》这部小说到了后期，其实爱情只是一个躯壳，它更多展示的是俗世的、烟火气很重的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大家都很寂寞，忙前忙后。我相信男主人公也憧憬过，在他真正结婚的时候也是想要幸福的，但是生活不断给他打击，给他一些难以接受的事，可是他承受下来，就像温水煮青蛙，一直到最后。这个人的命运就是一个男性的悲剧。我们当然会说它非常通俗，但恰恰我们现在很少看到好看的通俗的东西，它是在中国的小说系统里面。如果你喜欢“三言二拍”，如果你喜欢唐传奇里两性关系的故事、财富的故事，如果你喜欢《黄粱梦》，喜欢这一系列的东西，你就会喜欢《遗恨》。这是一个中国的古典的梦，中国的书生做的就是这种梦，好端端的我也没有惹别人，然后进入一个梦境，历经人世的繁华和坎坷。比如《南柯记》里有人嫉妒的书生，他被发配了又再回来，再贬了之后再回到原来的梦里继续当官、生儿育女，最后到死了发现人世不过如此，再大的繁华不过是一场虚空。你到底来人世是干嘛的，这是中国哲学在考虑的问题。这是《遗恨》豪门的设计给我最大的感受。情的部分，像少女时期那种要激烈地莽撞地冲向爱的人、不惜自我毁灭的东西少了一点，但是欲望的东西变多了，这也是情跟欲之间的纠缠。说到这里，我很想知道《遗恨》这个书名怎么来的？因为它小说的传奇感还是蛮强的，那为什么要把“传奇”去掉？钟晓阳：“遗恨”这两个字来源于很久以前读到的宋朝僧祖可的一首词：“谁向江头遗恨浓，碧波流不断，楚山重。柳烟和雨隔疏钟。黄昏后，罗幕更朦胧。桃李小园空，阿谁犹笑语，拾残红？珠帘卷尽夜来风。人不见，春在绿芜中。”《遗恨》的书名就是从这来的。至于为什么去掉“传奇”，是因为我觉得重写的时候，重点不在传奇，时间过去，留下来的已经道尽了一切。于是：我要补充一个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想改最初的版本？想改掉什么？这两个版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不同？钟晓阳：情节一样，人物一样，结构也一样。但是第一个版本我读的时候觉得它像故事大纲。我也考虑了很久，毕竟是重写，写得再好、改得再好也是一个旧作。有一阵子我周末常常和我爸爸妈妈去太平山，它是小说里面一个蛮重要的地点，上山的路弯弯曲曲，我很喜欢那条路，很漂亮。我想我再写一定把这个写进去、我一定把那个写进去，所以并不是说“好吧，做吧”这样快速的过程，而是一个一再推究的事情。于是：《遗恨》写的是一个豪门的事，应该是需要做很多的功课才能够进入到这个情境当中去吧？这部小说一定付出很多心血在资料搜集和情节构建这些方面。钟晓阳：小时候都是看电视，TVB的粤语片。还有那时候我母亲有两个东北的同乡，其中一个比较富有，开了塑胶厂。我去他家玩，第一次看到高档住宅区的独栋房子，有栅门，跟我们家很有分别。小孩玩的玩具、吃的东西、那条街，都很新奇。这些都在我的印象里面。到美国上大学之后，我看了大量的通俗小说，包括爱情的、武侠的、侦探的等等。同时，我也喜欢卡夫卡和加缪的作品，我想他们书中那种城市里的疏离感是不是也可以挪到我的小说里呢？慢慢一个形象出来，一个孤独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经历着他的时代，经历着他的迷惘。“从他们的作品中见识到了不同的写作”
于是：我们今天谈得非常充分，大家能够听到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晓阳老师的心里话。我们知道晓阳老师有一段沉寂的时间，时间还挺长的，这段时间内她做了非常多的事，都是跟文字工作有关的。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搜集晓阳老师写的歌词，最有名的一首是李宗盛作曲的《最爱》，还入围了金马奖的提名。昨天晚上我也很八卦地去搜了一下她最早写的一首歌词，是六十年代的一个歌手姚苏蓉唱的，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没有听说过。那首歌叫《一千零一夜》，我给大家读一下：沉没在梦中的城市，像一条古老的银河，充满了动人的传说，每一个一千零一夜。这是午夜狂热之后，是胭脂狼藉的时候，她是今夜的不归人，披着闪烁的衣裳。她生活在这时代里，迷惑于自己的身世，在她的身上重演着，从没有主角的悲剧。她想起那年的冬天，改变了季节的初恋，在这世上只一天，在她心中已千年。在日月的双面之间，苍穹垂下了它的夜，像一段温柔的衣袖，掩着她哭泣的脸庞。为什么一夕的欢乐，却换来百年的回首，她是今夜的不归人，花颜朱唇两寂寞。我为什么挑这首？因为我觉得这首特别能够反映古诗词的意境，我代表大家问晓阳老师一个问题，当时你怎么会想到写歌词？写歌词跟写小说相比是不是很轻松？钟晓阳：不轻松。第一首是《最爱》。是张艾嘉改编的我的诗，是她在我面前一句句把歌词改出来的。我觉得自己真正写歌词是《是这样的》（《阿飞正传》主题曲）。那个是我听了曲子来填的。还有黄韵玲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基本都是客串，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填词人。于是：你在美国那段时间也吸取了很多西方文学的营养，很少有机会听到您谈这些，所以今天想特别问一下，有哪些作家或者哪些流派曾经对你有过影响？钟晓阳：卡夫卡所有的书我都读过，他的所有传记、书信也都有看。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写他那类的东西。伍尔夫有段时间我也很喜欢。还有美国短篇小说家雷蒙德·卡佛，他的我也是每篇都会看。加缪的《异乡人》也给我很大的震动。他们是很不一样的写法，以前好像没有看过，人家写出来，我才觉得，原来真的可以这样来说一个故事。我第一次读卡夫卡是《审判》，不是自己能够想到的那种东西。我读的又是翻译本，语言也是隔了几重的。最重要的是开拓了视野，见识到了不同的写作。于是：这么多年，包括当中也有停顿，但是始终都没有真正地停顿，只不过是一个延续的悬而未决的状态，隔这么多年回过头来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晓阳老师，你觉得写作这件事本身对你的人生、对你自己有什么改变吗？钟晓阳：以前很自然觉得，写完一个再写一个就是了。现在很明显慢下来了，有没有想法都没有关系。那种一直推着自己的状态现在不是很喜欢，现在是觉得，有感觉写就可以了。预览时标签不可点转载请注明：http://www.kataera.com/krzz/5970.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