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文/贺莉丹
从昨天开始吧，就已经被章子怡喜得贵女的消息刷屏了。
朋友圈各种段子也陆续祭出，比如那条转载甚广的，“汪峰3个女儿3个娘，王菲估计是3个孩子3个爹。所以大家要提防身边姓名缩写是wf的人。”
唉，你要问我此刻内心的感觉是怎样的？我就是真的觉得这些讨论很无聊诶！
章子怡的感情问题，以及她究竟要嫁怎样的人，都是她自己说了算的！——毕竟这是一个常识啊。
新手妈咪章子怡昨天早晨9时42分在自己的微博上不掩激动地写了一条，“年12月27日，你我她…小生命的诞生，让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家！一切平安、顺利，无限感激！”并PO了两双大手捧小手的照片（见文图一）。
恩，细心的人也发现，国际章的左手拇指指甲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粉红色的W加爱心图标了。
一分钟后，国际章的夫君、娃的亲爹汪皮裤转发了这条，并写道，“她来了，可爱的小生命。从此尘埃落定，春暖花开……”
其实国际章和汪皮裤两人结婚生娃，此番已是顺水推舟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人不甘心地在汪皮裤写的那条“春暖花开”下留言说，“想不通国际章居然选择你鲜花插牛粪啊”……
太替人家操心了吧！
写道这里，我想到另一个女子，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张爱玲。
我是在空隙间、飞机上翻完了闺蜜二木馈赠的张爱玲的《小团圆》的。张爱玲的人生，开始以倒叙的方式，缓缓呈现。（奶奶的，早知道书商这么热切地赚米米，这么迫不及待地出了简体版，那我此前就不托人入了本繁体版了！）
小团圆，长别离。这本书，那么真实，是张爱玲对于她自己的一个交待吧。要隔多少年，才会有勇气，去坦然遥望？
前面的节奏，很慢热。邵之雍与盛九莉（之雍即胡兰成，九莉即张爱玲）的纠葛，从书一半的地方，才开场，笔底生动起来。对张爱玲，从心底倒是生出许多怜惜。
我觉得，这么丝丝入扣鲜血淋漓的自传，实在不该拿来出版面世，拿出去赚银子的。
到了后来，之雍逃亡前夕，在九莉家过夜。他睡着了，背对着她。她竟然想到，“厨房里有一把斩肉的板刀，太沉重了。还有把切西瓜的长刀，比较伏手。对准那狭窄的金色背脊一刀……”她的内心，居然曾经有过如此的决绝。没有退路的。
《小团圆》跟胡兰成的自传对比起来看，才有劲。胡兰成在他的《今生今世》中，写道，“桃花是村中惟井头有一株，春事烂漫到难收难管，亦依然简静”。
是的，自诩为才子的胡兰成一生的桃花，就跟胡村村头的那株一样，开不败，收不了。他的笔底，他与张爱玲之间，是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金童玉女般的。他的一切描述，都是淡然的，像静物画，就连痛也是不真切的，逆来顺受的。
可是，这个寡情郎，我是十分不喜欢的。
可是张爱玲喜欢他的，至少是很喜欢过的。
（张爱玲与胡兰成）
胡兰成的命程中，小护士、小寡妇、日本少妇等等，桃花朵朵，锦绣穿梭，让人眼花缭乱。他不守节，只顾“此时语笑得人意，此时歌舞动人情”。
恩，他自以为，他是一朵有才的解语花吧。就像有的人会经常询问别人有没有梦想一样。
反正感觉相当自恋的！
那年，胡兰成去武汉办《大楚报》，六月荷花开，他与护士训德（即护士小周）去琴台，灯人火丛中，他们是“天可怜见的两人”。跟护士小周生离死别了的，小周哭倒在他的床上了，他又去找妻子张爱玲，让她做听众。理直气壮。他以为，张爱玲不会有嫉妒。她的端然有忧色，她的数度涕泣，他看不见的。
即便看见了，“亦是好的”，胡兰成这么写道。恩，我很不喜欢这几个字。
“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那个时候，跟胡兰成在一起，张爱玲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就连他的烟蒂，她都要用信封装好，收起来。他当然也知道。
战后，在胡兰成仓促的逃亡生涯中，张爱玲一路坐船，去探望他，也让他在护士小周与她之间作出抉择，他到底不肯。
于是张爱玲说，“我想过，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后来，真的是这样。
即将分离的前夕。胡兰成写道，天还未亮时分，他起来到爱玲睡的隔壁房里，在床前俯身亲她，她从被窝里伸手抱住他，忽然泪流满面，只叫一声“兰成！”他说，这是人生的掷地亦作金石声。
他不会没有预感。但是，那又如何？！失了她，他既不惊悔，也不会奔去寻她的。
那么，在《小团圆》里，胡兰成至少是喜欢过张爱玲的吧。我只用喜欢这个词，毕竟爱太重，一般人担不起的。
而且毕竟他的那种喜欢是菜市场里售卖的淡水鱼，一尾尾计算，是那么容易，又那么容易转移到别人身上的。
胡才子曾为张爱玲离了婚，又拿着两份登了离婚启事的报纸去找她。
他给她钱用。“经济上我保护你好吗？”他说。又来了许多钱给她。连张爱玲的颇有脾气的姑姑也说她：“你是个高价的女人”。
张爱玲其实也是同样的。在胡兰成出亡的将近两年间，都是她寄钱来，在最后一次写与他决绝的字时，她还是如此。
那时，胡兰成是风声鹤唳下不能自保的汉奸，也连累了张爱玲，让她受了屈辱。乘电车时，有个男人乘着拥挤，突然用膝盖夹紧了她两只腿，不过是再点醒她一下：汉奸妻，人人可戏。她尝到了坐老虎凳的滋味。
战后，张爱玲的写作一度中断，6年的时间里，她没有发出过一个字来。
她也曾经非常非常地穷，“就靠吃美军罐头的大听西柚汁，比橙汁酸淡，不嫌甜腻。两个月吃下来，有一天在街上看见橱窗里一个苍老的瘦女人迎面走来，不认识了，吓了一跳。多年后在报上看见饥民的事，妇女月经停止，她也有几个月没有”。
但是，胡兰成永远是环顾左右，一个都不能舍弃的，“你这样痛苦也是好的”——对她，他永远是摆出他的那套三观。
等到他们分开以后，她再看到他的著作，不欣赏了。她一看见“亦是好的”，就要笑。这个“亦是好的”，是胡兰成的常用句子。
小团圆，长别离。今生今世，再无契机。
最后，张爱玲决心要跟胡兰成分离。她第一次责问他，“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就像一般的女子质问招蜂引蝶的脑子进水了的丈夫那样。
胡兰成想错了，张爱玲终究也是一般的女子。她是有不能承受之重的。不是出来玩玩而已的。
尽管他们的故事，可以拍成《滚滚红尘》了。
但是，张爱玲后来的人生，也与胡兰成再无交集了。她说，她从来不想他，不过有时候无缘无故的那痛苦又来了，“有时候也正是在洗澡，也许是泡在热水中的联想……这时候也不想之雍的名字，只认识那感觉，五中如沸，混身火烧火辣烫伤了一样，潮水一样的淹上来，总要淹个两三次才退”。
十几年后，她在纽约，镇定地打胎，按下马桶按钮，也就冲走了。她不要这个儿子了。那一段，很血腥。她那么决绝。
她做梦，梦见，“青山上的红棕色的小木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涩起来，两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就在这时候醒了”。
这样的梦，她只做过一次。
“他的过去里没有我，寂寂的流年，深深的庭院，空房里晒着太阳，已经是古代的太阳了。我要一直跑进去，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呀！’”——她写了一首诗。她的确像个孩子一样冲进去，大声地喊了。但是，他的过去有声有色，不是那么空虚，在等着她来。她知道的。
她最常做的梦，是考试之类的噩梦，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
每个人都说张爱玲遇人不淑，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她是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的。
当时明月，萧郎路人。后来她才放下了。
而痊愈的过程，是那么地缓慢，毫无诗意可言。在漫长的痛楚中，她并不是独自浮沉着的。有多少人，曾经走过这样的历程？
切肤般的痛苦，沸水泡泡，冰水浸浸……等好了以后，那些疼痛已经是前生的事了。
我并不是章子怡的粉丝，只是在多年前她代言的一个洗发水的发布会上见过她一次，相较于一般人，她非常地瘦削苗条，她很守时，神情看上去是果敢坚毅，跟她后来饰演的许多角色神似，比如宫二。
她的美也不是被国人所喜的。毕竟贵国欣赏的是娇柔乖乖型的或贤妻良母型的美，比如孙俪或刘涛那种。
她太有主意了，神情也太要强了。
但这样果敢的女子，应该是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果断的决定的。她也终究做回了她自己。
那你是汪皮裤的粉吗？恩，当然我更不是了。
所以，简言之，张爱玲与章子怡都是年少成名，一个有才华傍身，一个有演技护体。她们都做到了，出名要趁早。
但是，无论对章子怡选择汪皮裤，还是对张爱玲选择胡兰成，大家都会惋惜地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可问题是鲜花她们愿意啊！
千金难买鲜花愿意。所以即使以后有一天撞到了南墙，那也是鲜花们自己的人生呀！
但是，作为现代人，我们毕竟是可以做到在鲜花们自己做选择的时候，适度缄默的。在很多时候，适度地缄默，强过沸反盈天的喧嚣。
讲到底，你终究是做不了人家人生的主的。
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祝福人家！恩，也希望，历史改写，汪皮裤不是胡兰成。
来源｜贺妮子（ID：ihenizi）已获授权，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编辑｜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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