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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沙特、阿联酋阿布扎比和卡塔尔三国王储/副王储
自6月5日起,海湾君主国卡塔尔就陷入“队友反目”的险局:当天埃及、沙特阿拉伯、巴林、阿联酋四个中东阿拉伯国家在1小时内相继宣布和卡塔尔断交,并随即采取了包括断航、制裁、封锁和呼吁其它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仿效等措施,截止目前,已有马尔代夫、毛里求斯、也门(反胡塞尔一方)、利比亚(未被普遍承认的托布鲁克当局)效仿沙特做法,约旦、乍得、塞内加尔、吉布提、加蓬降低了与卡塔尔的外交关系层级,以表示支持沙特等国的行为。
图2、附和沙特/埃及的国家并不多。
沙特指责卡塔尔“支持多个旨在扰乱该地区稳定的恐怖主义和宗派团体,包括穆兄会(MuslimBrotherhood)、伊斯兰国(ISIS)和基地组织(al-Qaeda),并通过媒体不断宣传这些组织的计划和信息”,沙特还指责卡塔尔支持所谓伊朗扶植的“什叶派反政府武装”,这被认为是指什叶派聚集的沙特东部卡提夫地区和巴林的反政府势力,甚至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什叶派武装(严格说这些武装在当地应该算“亲政府势力”)。这些说法在旁观者看来自然只能是姑妄言之:正如许多专家所指出的,沙特所指责卡塔尔的所作所为,它自己也在做(如资助全球范围内的原教旨网络和组织,插手其他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内战,扶植反对阿拉伯世俗政权的势力,甚至涉嫌给极端组织提供资金等方便,等等,正因如此选战期间特朗普才多次猛“怼”沙特,并借此讽刺奥巴马对沙特绥靖),而卡塔尔所受的指责,有些反倒可能是夸大甚至“移植”的(如说它既资助ISIS又资助和ISIS的死敌真主党和伊拉克、叙利亚什叶派民兵,就显得颇为滑稽)。
正如伦敦大学学院(UCL)著名阿拉伯问题学者哈德(BicharaKhader)等人所言,沙特-卡塔尔矛盾激化的核心,是海合会内部矛盾的公开化,核心之核心,则是以“圣地守护者”和海合会盟主自居的沙特,和后来居上的“地区调停者”、海合会“新星”卡塔尔间“一山不容二虎”,各种积怨总爆发的结果(埃及情况特殊,另当别论)。
而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Trump)也鬼使神差地横插一杠:5月20日,特朗普高调访问沙特,在这次访问期间特朗普明显作出了押宝沙特、期待沙特-以色列成为美国在中东战略布局的两个立足点,并将伊朗和ISIS当作主要假想敌的押宝姿态(如果不能说就是战略抉择的话),正如许多专家所言,如果说沙特对卡塔尔积怨已久,但需要一个能放到台面的“大义名分”,特朗普恰好“雪中送炭”。
事情闹大后,特朗普那著名的“外交推特”自6月6日起一度“炮声隆隆”,先是洋洋自得地炫耀自己在中东访问时曾呼吁当地国家停止支持“激进组织”,“与会领导人当即指出了卡塔尔”,继而又多次顺着沙特的口风,警告卡塔尔“悬崖勒马”云云。
然而几乎从一开始,特朗普的调门就和其外交和防务团队的两根支柱——事发时正在澳大利亚访问的国务卿蒂勒森(RexTillerson)和国防部长马蒂斯(JimMattis)全然不合拍:事发时正同时在澳大利亚访问的两人,前者称“鼓励各方谈判解决问题、重要的是保持海合会团结”,后者随即和巴林、埃及、沙特、阿联酋、也门五国官员通话,显然意在撇清。美国驻卡塔尔大使斯密茨(DanaShellSmith)则在事发后发表推文,称卡塔尔是“美国了不起的伙伴”,五角大楼和中央司令部随后则低调表示“在中东地区的军力部署不变”(意即不会中断和卡塔尔的军事合作关系,这当然也意味着沙特等国不能用武力去威胁或封锁卡塔尔)。
图3、特朗普搅了一把局
图4、卡塔尔乌迪德基地是美国中央司令部在中东最大、设施最好的军事基地。
国际社会也是一样:即便在伊斯兰世界,真正站在沙特一边的也是少数,同属海合会的科威特,其埃米尔、海湾外交老手萨巴赫(CheikhAl-Sabah)已作出了居间调停的姿态,土耳其和巴基斯坦则公开站在了卡塔尔一方(就不用说幸灾乐祸的伊朗了);伊斯兰世界以外,公开支持沙特做法的国家几乎一个也找不到,相反,包括德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对特朗普的做法表示大惑不解。
说卡塔尔“输出瓦哈比”或“支持极端势力”当然并不冤枉,问题在于给卡塔尔贴标签的沙特在这方面是五十步笑百步、甚至毋宁说百步笑五十步,如果说,特朗普将沙特选为“中东反恐首选阿拉伯伙伴”本身就极富争议,在伊朗未主动寻衅前提下一味对其板起面孔也并非众望所归的话,此番被沙特“借力打力”,国内外不以为然的声音就会更多。
道理是明摆着的:首先,即便真把伊朗当作敌人,将海合会当成“对付极端势力的支柱”,纵容甚至支持沙特的狐假虎威,也只能逼迫卡塔尔和伊朗抱团、在海合会内立异,从而令亲者痛、仇者快;其次,美国在卡塔尔驻兵一万,卡塔尔的乌迪德空军基地是美军空袭ISIS的主要起降点,这些都是沙特等国不能或不愿给的(沙特国内保守势力一直希望将世俗化的美军挤出去),这次突发事件倘继续发酵,对美国的地缘政治利益并无好处。
当然,也有人(比如《赫芬顿邮报》)指出,特朗普并非纯然“被沙特牵着鼻子走”,而很可能掺杂了个人和家族的情感:-年,其女儿伊万卡和女婿库什纳(IvankaJaredKushner)曾试图向卡塔尔主权财富基金融投资,结果遭到拒绝,相反,特朗普家族在其就职总统前一直和沙特“做着大买卖”。
图5、库什纳-伊万卡夫妇一直是沙特/阿联酋的座上客
图6、和事佬、科威特埃米尔萨巴赫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身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也不得不设法“补锅”,既不能让自己、更不能任由沙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任性”下去,否则损害的将不仅是美国的战略利益,也是自己作为总统的公信力。
6月14日,美国和卡塔尔引人瞩目地签署了价值亿美元、由后者向前者购买36架F-15战斗机的协议,就在此前一天,美国参院勉为其难地通过了特朗普访问期间和沙特签署的军购合同——当初号称亿美元“大单”,但如今获得证实的只有区区5亿美元。
签署美国-卡塔尔军购大单的,是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和卡塔尔国防大臣哈立德.阿提亚(Khalidal-Attiyah),同时在美国访问的还有卡塔尔外交大臣阿卜杜拉赫曼(MohammedbinAbdulrahmanAlThani)。很显然,这就是特朗普为自己捅的篓子所补的锅:通过这样一笔购销合同含蓄地重申美国和卡塔尔的盟友关系,以及美国对卡塔尔的保护,并借此提醒沙特“悠着点,该见好就收了”。
当然,卡塔尔也要“出点血”:除了买军火的一笔巨款,它还得谢绝此前扬言要接受的伊朗日用品和俄罗斯军火(前者也罢了,后者用惯了美械的卡塔尔大亨们当初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
图7、马蒂斯和哈立德.阿提亚
图8、卡塔尔订购的可能是这种改进过的F-15C型
但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即便“补锅”也并不甘心空手而回,因此捎带来个“敲竹杠”:亿美元也还罢了,已开始“吹风”的“6万个工作岗位、遍及美国42个州”,几乎必定会被嚷着“美国优先”的特朗普变着花地翻炒几个来回。
许多分析家就此认为,这出莫名其妙的中东闹剧,大约会在6月25日左右,随着斋月的结束而告一段落。
但看似连补锅都捞了一笔的特朗普未必就真的是“人生赢家”:此次胡闹有些“出豁”,让更多人开始真正质疑其“究竟懂不懂怎么当总统”,而沙特甚至卡塔尔今后或许会更大胆地“调戏”他、扯他的大旗当虎皮,这对他是福是祸,就得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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